【樂篇】
樂之一
一次和師傅到北京虹橋商場三樓逛玉，說這裡有玉，是同事介紹的。不過，這裡大半是賣水晶石英翡翠瑪瑙珍珠玻璃的大排檔，古玩攤位只侷限於遠離樓梯扶梯的一角。
與師傅分道揚鑣，單兵攻擊，已是我學玉將近三年之後的事了。逛到一家由老太爺和老奶奶掌櫃的店，裡頭主要是賣雜項，什麼都有。吸引我的當然就是那盤滿滿一堆的小玉件，有和闐玉也有岫岩玉。價格不貴，價格居於十元至三十五元之間，因此所以，我就挑了十數件。一來量多好划價，二來確實都是好東西。現在的我，學費已繳過頭啦！不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
十餘件寶，清一色是僂空雕工的明清帽花帽飾，包括蘭花，蓮花，何合二仙（一說是寒山和拾得，亦是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福祿壽，福字牌，等等。
和師傅會師後返津前，先到白塔寺附近的東來順涮羊肉。這東來順的羊肉可真是新鮮，店面乾淨又衛生，每次來這裡都是高朋滿座，勝客雲集。我們在這裡是敢吃生羊肉的，沾醬吃合口，不沾醬更能吃出羊肉的美味。火鍋內放些雜菇青菜凍豆腐什麼的，再來一小瓶紅星二鍋頭，就是人間終極美味。
話說回玉，兩手空空的師傅，看著白布餐桌上徒弟能排成兩排的成果，沒得挑剔。哈！我就說嘛！師傅看到一塊長方形的，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我坦承：『不知道。原先以為事福祿壽三仙，可是細看又不是，裡頭有女的，而且是豎的造型，不像一般帽飾是橫的，搞不清楚，價格便宜，我就買了。』師傅說：『你有不少福祿壽和何合二仙，這塊就讓給我吧？我今天空手。』嗯！有問題！我端正坐姿：『不行！我自己都還沒欣賞過。』
自此開始，師傅他三句不離這塊玉，纏著要我讓給他，從上菜到付賬出門，從上車到安抵天津，從下車到進宿舍房門，說我不知道這玉的含意，收著也是白收。說要用兩倍，三倍的價格受讓。說我已經有許多僂空雕件，不少這塊。說他很久沒收到好玉。說他很久沒盤好玉。
哈！門─兒─都─沒─有─！師傅越是討得緊，我越是打定主意，決不鬆手。
事隔刷洗細瞧深思三數日，我還是瞧不出這玉飾雕的是啥意思？
某晚，師傅要我帶上這塊玉到他房間喝茶。我承認仍然不知道裡面說的是啥典故。師傅盤著這塊玉，說：『這是塊難得一見的好玉。刻的是『西廂記』，你看這右下角的張生，拱手彎腰向左下角的紅娘請安求情，紅娘手叉腰翹著頭不理會他。左上角是崔鶯鶯，右手倚著窗扥著腮，一心快讓張生上樓來。這塊玉雖小，但是三個人物的姿勢表情刻劃入微。最可貴的是這件不是平面雕，你從玉的側面看，樓上的窗台和鶯鶯小姐凸出將近兩毫米，形成立體雕。這塊玉的形制雕工幾乎可斷是乾隆工，直立的僂空帽飾也極少見，我從沒見過這麼精美的玉件，題材少見，形制少見，雕工少見。收藏價值很高，雖然便宜到手，你要好好珍藏。』
師傅誠不欺我，這確實是好東西。唉！我自以為深諳中華文化，顯然只蛙仍在井底。不過，能無意中擁有這麼好的玉件，豈非人生之樂事耶！
樂之二
有段時間，師傅的工作甚是繁重，見到他總是悶悶的，不見一往爽朗健談笑聲。某日突然敲我房門，他說明日要主持和董事長和各區業務老總們開新產品上市企劃會議，而最近運氣甚背，手頭又沒好玉，希望我能借他一快好玉隨身，明日會議好過關云云。
我攤開手頭上的幾塊新進的行頭，他精心挑了一塊白玉，是件元代的，刻有荷花如意的鑲崁小件，上面將近一半佈滿牛毛沁，一端還有水銀沁。是我週日花三十元從天津瀋陽道上的地攤剛進的好東西，我都還沒玩夠賞過。
師傅是該有件好玉相陪同赴國難。千萬交代要拿好別摔了，記得明晚要完璧歸趙，物歸原主，並祝福師傅明日一切順利。
次日晚間，只見師傅笑吟吟的進我房門，顯然萬事諸吉，平安過關。師傅感謝我以好玉相陪，真是患難見真情。
唉！為朋友兩肋能插雙排刀，上得刀山下得油鍋，這區區一塊小玉就算搞丟，又能算得什麼？害我擔心受怕得一天一晚的？
睡前撫摸著這塊小玉，感謝有它堅固了我和師傅的情感。有此好友相伴，有此好玉相隨，實乃人生一大樂事耶！
樂之三
終於，讓我在北京潘家園的地攤上找到了一件臂擱。是青白玉質，比師傅青玉白些。要價六百元，比師傅的二十六元貴些。上面刻的蓮花蓮葉蓮蓬水草和一隻肥大的鯉魚，比師傅的歲寒三友複雜些。長寬差不多，厚度比師傅的薄些。上面佈滿黃香沁色和土咬，品相比師傅的差些。按照師傅的斷代，應該是大唐盛世的好傢伙，比師傅的宋朝要早些。左上方一角已經潤透，但是其他地方較澀，還需要盤上一段時日方可見真章。
在辦公桌上寫字時，在宿舍玩電腦打字時，我將它墊在右手臂下，我就是李白，杜甫，孟浩然，白居易。沒錯！
玉是會找主人的，這話不假，各有緣分，還真是強求不得。我也是有玉緣的人，比師傅還有玉緣。獲得這塊好玉，心中樂得可不行了。
樂之四
師傅一次出差陜西，經由同事的同村老鄉手中，狠心花了兩千元，買到一塊唐朝的白玉鴛鴦。那是一件非常漂亮的鴛鴦，肥厚的身軀，線條優美流暢，雕工精緻，整塊玉佈滿黃紅褐黑沁色，玉質已經通透，整體包漿完美。很是令人稱羨。師傅說那塊玉至少曾經入土受沁三次，所以呈現不同顏色的沁色。玉鴛鴦體積不大，但是放在手中沉甸甸的，像是楊貴妃般，起初我們取名『貴妃鴛鴦』，後來覺得繞口，改名『唐老鴨』。
話說見過這麼名貴的玉件後，我的心思就一直圍繞在禽類玉件上，可惜市面上多的是仿古的，仿古的禽類可從牠們的爪蹼區分，因為仿古工人沒法從圖片上看到真品的爪蹼雕法，因此胡亂寫真，反而讓人一眼識破。
隔沒多久，我在天津古文化街旁的古玩市場內，花六百元錢買到一隻青白玉鴨子，雕工古樸，整隻鴨子滑溜溜的包漿，尖尖鴨嘴已經潤透，身上到處牛毛沁，最特殊的是鴨屁股上一大塊水銀沁。師傅說是宋代的，我們取名『宋老鴨』。
師徒各有一隻好鴨緣，能不說師徒前世今生有緣？閒暇時，泡茶抽煙斗，看一對唐宋鴛鴨嬉戲茶海中，人生之樂事也。
stein 2005/11/05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5 6:15:0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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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28 10:37:08
楼主
一个先，因为你最后没有令女人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