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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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9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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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12 03: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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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我的老朋友!
回想这几天,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
带他去安乐和火化,我惊人冷漠冷静,我知道那是大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屏蔽感情、让我继续正常运作做该做的事而不至于昏阙。结了那晚回家开始,到第二天一整天,我会不时突然崩溃、嚎啕大哭,嘶叫扼腕,出奇愤怒!我等于死了一个上初二的儿子啊!第三天即昨天开始,突然就好了,慢慢接受适应没有他的新生活。过去十四年,我的生活和直觉已和他融为一体,会不时焦灼看食水存量、早晚风雨不改盛夏寒冬像智能程序一样惦记着安排带他出去,嗅觉已习惯他的体味,皮肤和呼吸系统亦适应他的毛发绒毛。一时要逆过来… 第三天情绪好转,并非通过理性思考的结果,毕竟我头脑已一片空白… 细想可能因为从目睹他麻药推进去后几秒,瞳孔突然放大像灵魂被击中一样,转而昏沉下去;到药针注入同样几秒后,医生听诊宣布车仔离世;到那时我一直握着他的手爪,旋即感觉到体温急剧下降;到害怕看见他的死相和摸到他冰凉的小身躯;到捧着似乎比他平时体重,要明显沉重到我几乎提不起的大纸箱到火化的地方,目睹火化师傅抱他入火炉时依然油润柔软、无比可爱,但已感觉不出他小宇宙,仅犹如一个做得极其逼真细腻的毛线大娃娃、已无魂灵的躯壳;到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忍看到他焚化、出去外面抽烟,抬头凝视着烟囱上方的滚滚浓烟;到火化师举重若轻拿着依然热烫的火盘,上面承载着寥寥二三十小块半截手指大小的碎骨、我稍摸了一下又退缩;到师傅将碎骨投进事先打点过再三叮嘱尽量再深挖的红土坑时,整个世界突然落幕万物俱寂了下来、耳边只听见声声铿锵叮咚骨头碰撞的声音;到师傅用锄头夯实泥土的闷声… 缓过来才明白,这很可能就是他留给我的诸多启发和教益中,最后的一课。他带着我切切实实亲历了一次生死!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互换立场,彼此观照。
实际上,除了一些平时照顾吃喝拉撒的表面动作行为之下之外,在他生命的后十年八年,由于相对年龄已达到并超过我的绝对年龄,他就像一位聪明睿智的雄性师友,不断给我无声演示生命历程。到了后期,他眼神动静的深邃复杂、娴静温婉、柔和锐利、洞悉一切,已明显比我成熟和高级。正是观察到这点,我对他的尊敬也有意无意与日点滴俱增,渐不再把他看成比我低级简单的哺乳类小动物、不再看成是我的孩子,而是一位良师益友。从他身上,我真的体察到很多很多,对人对己,仿佛习得某种动物式的直觉和感应。再想想,在我的照料和他自身生命力元气的支持下,他一生迈过了两三次大坎,算是比较圆满走完整个历程,我不敢肯定我也能如此幸运,也就意会而释然了。
虽然他在世时,我偶尔潜意识也有弗洛伊德定义的 death wish,想过抛弃他掐死他,直到真的见证亲历,真的全程结束了,缓过来回过头才顿悟,他真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我非常感谢感激他十四年来一生的忠诚陪伴和教益。虽未生子养小孩,这又是多么美妙有趣的学前班,教会了我还要再体贴一些、耐心一些、温柔一些。也是他,一天天和我互动和共同生活,让我真正体会认同佛家众生平等的观念,内化为我自己的东西。面对他,我真没感觉比他高等和聪明,甚至有时确感无地自容。
由此亦可知,那些不懂通过观察小动物小孩而重新习得激活自己已丢失的本心本性、不懂感谢感恩,却整天计较把小动物小孩养大所耗花的三瓜两枣狗粮米饭学费钱、动小心思养儿防老的人类父母家长,和那些始乱终弃的养猫养犬者,人格是多么的卑贱了。
别了,我的老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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