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哪儿这么多事？）

小雅

第一次收到男孩子的花是我现在想起来仍觉得难为情的年纪。不过十几岁，没搞明白啥叫早恋，却开始知道臭美。两条油黑的大辫子梳得一根毛刺也没有，在还未完全发育好的腚瓜上左右摇荡，发梢系一挺刮的纱质粉色蝴蝶结，这足够那些连红绸布、红头绳都扎不上的邻家姊妹们羡慕+嫉妒了。

正月里，邻家那个叫小强的家伙，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在我的帽绳上结了个小草鞭，砰~地一声，是我耳鸣后声嘶力竭的哇哇大哭。他被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拎着耳朵提回家一顿狠揍。我的帽子被炸开了一角，黑黑的，烟熏火燎。自此对小强鼻孔朝天，擦肩而过也梗梗着脖子连着小肩膀。

那年的2月14日，我正在大院里跳猴皮筋儿。小强过来了，看见我的破帽子笑了笑，比哭还难看。“哎~”他冲着我喊：“给你！”，一大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塞到了我的怀里，我刚准备说：才不稀罕呢！一股子香味直窜鼻孔。哇！好大的一捧花呀，白色的一朵朵，九百九十九？绝对超过九千九百九十九！我高兴地掐了一朵放进嘴里，甜甜的。。。看！我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知道食花可以美容养颜。

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束花——爆米花，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焦了、铰了我的一头长发！

[此贴子已经被小雅于2006-2-13 23:33:05编辑过]

小雅

女人爱花,无论是田野中被太阳染黑了脸蛋的村姑还是<红楼梦>里进了大观园土得掉渣的刘姥姥,随手一朵,插上鬓角, 眉眼也染上了春的颜色.

   女人在男人的眼中都是花,不知道从何时起,国人过洋节,略有几分姿色的我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自然不会太寂寞.倍受宠爱的记录是花篮两只,花束两打,被办公室的同事惊呼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大众情人,其中一个护花使者至今是个谜.

   花在手的那一刻,虚荣心随着同事的好奇心而消退,幸福感悄然而生,为此刻的情想那送花的人,偷偷地拨个电话过去,带着少许的羞涩,低声地道谢,只为此刻,你的心里有个我.这样的花这样的人可能有第二次却是绝少有第三次了.

   今年,情人节在我的自伤自怜中黯然来临.因个人的重大决定工作的突然变动,跟所有的朋友都只是一个没有改变的手机号码被动地维持着联系.情人节的前一天,花店的女生在新公司的楼下通知我,意外的花让我大吃一惊,一路上猜不出那送花者.老公是那种只知道柴米油盐不晓得风花雪月的人,在两人月收入加起来才700多元的新婚当年从本市唯一的一家"君子轩"花店买过一次鲜花,兴奋过后,我算计着花价加运费,搂着老公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心疼一年的大米.后来老公除了人民币再也没有送过花和礼物,按照规律,鱼上钩了自然不需要再下饵,直接的原因是彼此的审美观念是那么地不同,他买来的每样东西我挑不出骨头总能挑得出毛病,转念一想,不解风情习惯了也好,哪天他拿了女人喜欢的东西哄我,我定会佯装激动私下掐着手指冷静地分析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哪位红颜知己指点迷津,女人在防不胜防的被伤害中学会了处心积虑.

   这是今年收到的第一枝玫瑰花,卡片上陌生的手写体: 天天如今天般美丽,时时如此刻般开心, 没有署名. 这样的花纯洁得只想给对方一份美丽的心情.

   黄昏时分,对着拥挤的人流车流, 近来诸多的麻烦,让我失落惶恐和焦躁,角色在短时间内的置换匆忙地让我失去了先前的勇气和自信,迷惑和忙乱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和体力,而我又倔强地习惯了只做安慰朋友的人, 看着手中的这枝包装再普通不过的玫瑰,想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还有着这样一个男人:也许他的事业不是很成功,也不是财源如水的那种,但是,他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你并希望你永远快乐和美丽.

   那天,真的很开心,我在路灯的阴影下偷偷地哭,感觉不到一丝的孤独寒冷和悲伤.

   去年的情人节,正好是阴历的初三,我十个手指头不分文字符号地忙着和网上的青蛙们调情,然后急匆匆地跑回娘家扮贤妻和乖女,日历一页翻过去后感慨男人的薄情,居然让我过了一个寂寞的情人节,狗尾巴花也没有送我的.恋人捧花是应招,绅士持花是应酬,老公买花是应付,鲜花有时只为应景.

   最为可心的是那年的郁金香了,黄白两色的大朵, 独立的简单的花束式包装,在两个五颜六色的花篮锦簇下格外不俗,能看得出送花的人在金钱和心思上都下了一番功夫,这种工作中建立起来的微妙关系我很珍惜,也非常明白这样的花不会有第二年的第二束....终于,在一次典型的伪公事公办过程后,我翻出收藏已旧的花瓣和当初的彩带用一张未打印的白纸封死很醒目地放在了他的桌子中央,我所警惕的办公室恋情宣告结束,远眺大山的影子是美丽的.那些美丽的花瓣白一片黄一片地顺着人情世故远飘而去.

   花开深夜,静静地孤芳自赏,我醒在梦中,徘徊着臭美了。2004/02/25

小雅

我对军事的涉足，无非是幼时诵读的边塞诗和豪放词，连《三国》都不曾读完。大起来偶尔拿一本军事杂志，决不能逐行从头看到底，对精美的武器图片，总是摇头晃脑作夫子状吟一句“兵者是凶器”。或许这是“战争让女人走开”的理论之明证。可是个性中不是没有兵戈之气：武侠小说是我心爱，打游戏时是练功狂，杀戮绝不手软。
　　不爱军事者，多半不精于棋。我对棋的热情高些，但纯属不称职的叶公好龙，做了好多年的“叶小姐”，连龙的样子都说不清楚，龙的种类也弄不分明。所有棋类，只会跳棋和五子棋，且水平奇劣，不思上进，落子散漫异常，赢我之人都觉得胜之不武。棋与军事相类，讲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早早安排下陷井机关，这不是我能做到的精明。不过从小结交的男性朋友大部分是擅棋之人，所谓异性相吸、近朱者赤，不吃猪肉，亦观猪跑，看猪奔跑的心情倒可以写一写。

　　最早见人四国大战还是寄宿幼儿园时。彼时上树下河爬墙跳沟，种种行径不让须眉，和某大班小男生过从甚密。暑假午后我拖着棍子穿过家属大院的浓荫，想央他为我粘知了，却见他赤膊和人四国大战正酣，我百般不耐，拂袖而去。从他迷上军棋的时候开始，我也迷恋上一套残破的《白话聊斋》小人书，以后他想教我下棋时，我却追着他讲鬼故事，给他来一个活见鬼。父亲是很会下象棋的，但是他高度戒备我玩物丧志的可能，一切棋牌都不允许我沾手，家里的棋牌斩草除根，半点痕迹也无。

　　到初中有早恋嫌疑的年龄，早就知道棋道学问艰深，绝对不比我读的子曰诗云低。因为不懂，而且初恋的人通常不能耳聪目明，就对男朋友会下围棋着实盲目佩服了一阵。我和他的几个哥们儿也很熟悉，和他们头挤着头下五子棋，可惜下得每战必输。那时候哪里是关心下棋，分明是对学校围棋小组里的漂亮女生充满了醋意和敌意。

　　回想起来，我的初恋充满了不懂棋道而懵懂冲动的混乱，我的爱情是一枚拈不到手的棋子，或者一枚虽然捧在手心却不能不弃的棋子，就算棋感再好，也逃不过命运的播弄，在他的冷静中慢慢折服。他的人和棋一样，小小年纪深有城府，即使茫然地钦佩他的过人之处，年轻锐气的我又怎么能明白那些不属于我的思维范畴里的算计。

　在小圈子里下棋下得不错的人，大概都有点盲目自信，连带到性格也有点自以为是。曾经有个关系不错的异性普通朋友误会我很喜欢他，便主动对我的女友很酷地说：“我不会为了她改变我的人生。”我的女友为之绝倒，我闻言后哭笑不得，后来每次看到古龙小说里写人自我陶醉的情节，就要想起此事，捧腹大笑一番。

　邻居家男生和我在暑假同看金庸小说，我的后遗症是从此跌落武侠世界，他却为《天龙八部》从此自学围棋。此人生就一张酷似梁天的脸孔，个性淡泊温文，钻研围棋很有心得，亦极能自制。高中时学校的围棋赛，常听说他在优势中并不赶尽杀绝，输时也淡然一笑，胜固欣然败亦喜。不过这样不懂得斤斤计较的人，如《碧血剑》云，大概是欣然的时候少，亦喜的时候多了。

  后来认识的人除了爱好粤语歌曲以外还擅象棋。我勉强跟着学了一个下午，已经把他累死。他教得循循善诱，可是我除了偶尔有一次看出来不能呆呆地跳马以外，没有走过一步让他满意的棋，最后以他的迁就告终，两人去听粤语歌曲。和他之间的事，也仿佛一局没有教好的象棋，在不合适的时候动感情，如同象棋中擅动刀兵。虽然，他一直让着我，让着我，我知道是自己赢得不明不白，可是没有珍惜的能力。

　自己开始手谈，缘起于一堂计算机课，偷划棋局和邻座男生悄悄开小差下五子棋。此人围棋下得不错，骄傲惯了，也从来没把女孩子放在眼睛里。凑巧我糊里糊涂地连赢了他三局，他大吃一惊之余对我刮目相看。事后知道我原来是深度菜鸟，只好以相生相克为理由，认定我是他天生的克星。后来他教我下围棋，耐心甚好，我却表现出散漫急躁，常常死得难看，令他扼腕长叹。被他教授以后，可以和游戏机对杀，勉强赢一次要下八个多小时，疲劳不堪----从此我就不做这么辛苦的事情了。和他的哥们照例打成一片，在他们下四国大战之时做做公证，可惜到现在还是记不清楚团长和营长到底谁大，总是犹豫不决，想写一张排名表放在眼前，而他的哥们又时常故意说些反话，我无法公证，局面之混乱让人笑死。

   和他的故事，也象一局下得疲惫的围棋。我深为计算所苦所累，他却说我是他不肯输掉的一局。当他陷入长考，我早已推枰而去，既然从布局开始已经勉强，何必最后苦苦官子。也许棋能相生相克，人却未必适合长久，做朋友观棋会好过疲惫地对局。

    后来，再后来就遇到一个人（如果这种后来算是浪漫……）。只是起初没有谈到过棋，虽然他是个棋道中高手。最初不是为了对方最眩目的优点，而是因心深处那些柔软的部分，将手牵到一起。可惜一路走得太坎坷，彼此种种任性无法收敛，种种骄傲不能妥协，快到尽头时，局面如此，收束不得，止不住已经涌到眼眶的泪，非要浸湿了面颊，落到尘土里。

    他不狂歌，不痛饮，只是又开始下棋----四国，依然下得很好，依然很傲气，沉湎在一次次的胜利里。由得他去罢。每个人都要走自己的局，此局困顿，不妨另走一个天地。

    (道理如此，只是不好过罢了。脱胎换骨，谈何容易？！）
     慢慢地再快乐起来，好象已经过了整个世纪，终于断喝一声，做了个把原来的局面彻底抛开的姿势。又扎起马尾，穿运动鞋，带一脸暗藏锋锐的表情独自外出。

      最浪漫的事就是没有后来的事”，后来就剩下上网下棋了。我只有五子可以勉强和人对弈，好友中尽有此道高手，下得我两眼发青。但我性不好胜，输便输了，不觉得十分难受，能嬴一局就欢然而去，四处鼓吹。朋友们有心教我，长进虽然不大，但日日浸淫此间，“近猪者痴”，棋道如情，必痴而始入化境，偶尔和不相识的网络对手对局，浑浑噩噩地嬴了，便一脸小人得志形状。

      棋是可以修心之物，却又不去竞争之心、求胜之欲。有时候自己想随意地走子，却不能不应对对方的杀招；有时候一心求好，最恨对手漫不经心地回应。没有任何一种棋是不需要计算的，可是人力有时而穷，总有些东西，比如命运，是在计算之外的吧。

      年少时候的一局局棋，深刻于脑海。既有退避三舍，亦有步步相逼。我也许曾经在他落子前妩媚一笑，令他走错过某段路；或许那样的他，让我折服牵挂，却彼此知道那不是取胜的正途。赢得轻易或辛苦，输得淡然或痛楚，都是生命里必经的路……我不惧与命运对局，输，也要输成最美的错误。

      人生之棋或许可以观看前人棋谱，却无法预计当局者迷于崭新的变化。残局不可收拾，新局又生。观棋观人，世事如棋----小处腾挪有趣味种种，大处杀伐有气象万千，众生皆是棋子，天地如一大局！不知道冥冥之中，我将置身于何处经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