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飞机是去上海。
最后一次坐飞机是从上海回来。
这其中,隔了整整12年的沧桑与流年。
上海,我能感觉她,触摸她,却永远走不进她内心的深处。
上海的街道。
淮海路的繁华奢迷耗掉了我不少银子,而那些深幽素然极具远古风韵的小巷更令我沉迷,极少有上海这样的城市可以把古老与现代结合得如此完美而不露痕迹。踩着沆沆洼洼的砾石,避过年久失修的木质窗户,在周围点点昏黄的摇曵中回到我的暂驻地,每次这样走着的时候,都会去看那些在灯火里依旧深暗的玄阁,想那人比黄花的绝世才女张爱玲是否倚在木窗之后,正冷眼观世,并深深的叹息,她的感情生活就像李碧华所说,是一口古井,任由后人来淘出的都是一地清冷月光。。。如此这般想着,一刹那便有了恍惚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而她的那声叹息,早已幻化,千古不变的印在各种世人的思想和精神里了。所有的这些小巷里弄,都让我感觉这样轻轻的穿行潜伏在这个城市里的自己,像一只蛰伏的小猫,悄无声息而又不着边际。而在这样的一个夜里,极适合念一个男人,怨一个男人。
上海的天气。
似乎总是梅雨,这也是跟我去的季节有关。一周看不到太阳的笑脸,刚洗过澡,皮肤又是潮润。而飘忽在空中竹竿上的衣物总是晒不干,这个时候,感觉自己从头发到脚趾甲都长了毛的腻歪,脑子中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也象青苔一样无法扼制地蔓延。大概上海人都已经适应了这种鬼天气,曾在巴士上见到女人眼神掠过窗外后,面无表情地从皮包里翻出折叠好的塑料袋动作自然娴熟地套在皮鞋外边,可怜我总是湿漉漉地往回跑,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雨。天街小雨润如酥,而这种温润让我没来由地坏脾气。
上海的地铁。
在回烟台好长时间以后,坐公交车时还是怀念上海的地铁。我可以把这种感觉写出来但不肯说出来,因这种感觉是不能不顾及境地就顺其自然的去理解的。总认为所有地面的公车都仅仅只是一种载体,只能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而地铁则不然,我宁愿想象它不止给我距离上的改变,而是给我一种意绪上的过渡,犹如穿越时空的机器。夜间的地铁里一般少有喧哗,大多时候是平静而温和的,我象一个外星人,孤独缄默的伫立着,看着面前形形色色的,大都被生活折磨的疲惫而苍白的脸,这些脸上,有昏暗与不安的张惶,有寒怆与犹疑的期待,有温良与隐忍的怔忡,如此这般的一些脸,却让我感觉陌生而亲近,而这种感觉是我在别处任何一个城市都没有过的,连颓废都是一种不事张扬的华贵和凄美。
上次乘地铁在徐家汇附近下来,不到8点,整个城市黑透,只有高空的霓虹灯亮着。我和一个女伴又累又饿,东奔西走,仓皇之间,一时竟找不到栖息地,连星际宾馆888一夜的房间都已客满,连问了两个匆匆而过的路人,阴间相遇一般,那一刻真是后脊梁冰凉,鬼魅得很。反正已经迷路了,拖着行李不知道走了几条马路,终于在街角发现一个馄饨摊,坐下,果腹,付钱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问摊主,才知到召开什么狗P的会,又转了几条街口,才找到一家招待所,揭开被套,意外的干净,查窗验锁关门之后,同伴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却失眠,半夜秋风,风里藏刀,那一刻犹如跌坐在佛陀前的肉身,幡然悔悟,灵魂片片散落。
白玉兰。
总能在街角拐弯处发现提篮小卖的玉兰花,色白微碧,香味似兰,两朵、三朵、四朵、五朵,用冠针穿了,摆放在平底的草蓝子里。那年的我,在上海,象被抛落在风中的尘埃,第一次见玉兰花,忽然怔住,自己竟是一个那么容易感动的人,一直都倔强,淡漠,脆弱,坚忍,孤单,独立。很多人一开始会被我的表象迷惑,相处下来才发现,却无法让他们发挥出保护弱者的天赋。表面越是坚强,内心就越是脆弱。因为害怕自己脆弱的心受到伤害,所以用层层的壁垒将自己包裹起来。我想自己有一颗柔软的心,做一个温暖的人。但是,温柔于我来说,是一种奢侈品,是不能轻易拿出来送人的。
奔波中的我之后见花就买,塞在内衣中,得闲便拢在手里,晚上放在枕边,恍惚自己不是睡在夜里而是睡在梦中,这种花开朵朵向上,一荣俱荣,一败皆败。而我,是风一样的女子,桃花终是劫不是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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