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无关

小雅

12枚蛋挞

     那年，冬天是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袭来。我象一个输得精光的赌徒，摸摸口袋里的筹码，迟迟不敢出牌。得意时要寻一条退路，失意时需找一条出路。既当老板又做伙计，每天焦头烂额，傍晚，倦鸟归巢，公司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两面围墙的玻璃大窗，望西下的太阳象一个没有凉透的鸡蛋黄慢慢地被大地吞噬，暮色苍茫，四面包围过来，仍然黑着灯，望街角霓虹灯一点一盏开始闪烁...手机在我失魂落魄时响起：丫头，还没吃饭吧？忙完了没有？而后，是一打豪佳香的蛋挞躺在快餐盒里摆在我的眼前，被人命令着：都吃了，你可以不吃饭。
      

      我喜欢豪佳香西餐厅的蛋挞，每日新鲜，它的酥皮是任何其他点心店做不出来的，美味不可多用，每次我只点一客，三个，而这家的蛋挞总是不够卖，晚些时候吃不到，总也吃不够。12枚蛋挞，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可以有人把你当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宠爱。


       第二年的冬天，翻了本的我偶尔会心血来潮地在晚饭的时候，霸道地买下豪佳香所有的蛋挞。钻进车里，开着空调，一盒一盒地吃过，任点心渣滓落满座套，但是，再也找不到被呵在手心的感觉。他的怀抱曾经温暖我，却没人会容忍你永远长不大。

       爱情原来也象蛋挞，新鲜出炉，过时不候。

小雅

初恋，情场折戟。在还不懂得放弃的时候，我选择了逃避。没有眼泪，有的是，不吃也不喝。他来了，忧伤地看着我，用那双黑黑的大眼睛。
几条小鲫鱼，那是他用最快的速度所能搞到的东西。一碗鲫鱼汤，白色的汁，如同受伤的树之血。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种鱼汤可以下奶，总之，我流出了压抑许久的眼泪。


在我最失意的时候
你那样陪伴我
而今你虽不言不语
我也绝对无法将你在生命里忽略不计

他打下一个深深的伤痕容易
你用体谅和宠爱慢慢温暖才难
我只想请你珍惜到底
不会要你知道这交付有多难

若干年后，给妹妹炖这种鱼汤，妹说苦，不信，一尝，味道果然，倒掉之后才明白第一次宰杀淡水鱼没有抽掉那根鱼筋

小雅

妹不喜辣。

犹记得刚参加工作时曾有三位一起吃食堂的女友，情同手足。无论酷暑寒冬，一份雷打不动的青椒炒肉。哥们割头换脑袋的大口喝酒，姐们说着体己话地大啖辣味。

后来，年龄最小的一位妹妹远去青岛发展，三年前就音信全无。岁数最大的姐姐，一直没有走出我的生活，只是为了脸皮，断了辣念。而稍长我一些的小姐姐则做了我男朋友的新娘。
剩下我，还在吃辣，拉帮结伙奋不顾身赴汤蹈火，红辣椒、熊老头、野山椒...背着老公去偷欢，夫妻肺片、麻辣凤爪、红油肚丝、剁椒鱼头...来者不拒。

只是现在，光吃辣，不交心，如同过客，只喝酒，不流泪。

小雅

小时侯，我算是个乖乖女吧，大人做活的时候，我喜欢在傍边看着。姥姥包粽子，叶子折弯了，先拿一颗枣或一粒花生堵了角，然后装米，包好的粽子玲珑有致，煮出来粒米不露，剥开囫囵有形，象她三十几岁上守寡，拉扯大八个儿女，她的一生，说不出来的整洁熨贴，光可鉴人。
      婆婆包粽子，抽了叶子随便那么一裹，蒲草松松一缠一系，煮出来黄米，大米，枣子，纷纷从草叶间探出头角，去掉叶子，软软，糯糯，香香的一团儿。平淡，朴实，外表简陋和寒酸，象她留给我的记忆，尽管只有五年的时间，短暂的欢愉和痛苦，想起来是悠长的温暖。


      我们管公公新娶的太太叫大妈。大妈裹的粽子象她一样个大，浑实，专业如蓝白。束米不用稻梗或蒲苇，而用彩色的线绳。大妈包的粽子无可挑剔，可是裹的内容总让我意料之外地措手不及，比方说，冷不丁地吃出个核桃或板栗，有的是我非常讨厌的东西，我总也搞不清她的逻辑，白线是大枣？红线是豆沙？且粽子包的一年比一年小。

粽子，不吃也罢，包来裹去是故事，嚼来咽去尽回忆。

小雅

菠萝豆

  晚饭时，又是一个人，为了不再胡吃海塞，去了楼下刚开业的餐厅，刚吃了几口，发现了碗里的头发，遂没了胃口。

   饿着肚子踱到超市，琳琅满目的食品货架上挑不出一样我想吃的东西。低下头，在角落里发现了这种老青岛食品厂生产的鸡蛋菠萝豆。

   这是外婆爱吃的零食，9年前她去世后，我就再没买过它，这么长时间，我以为已经忘记它了。

   外婆临终前的那几年因患老年痴呆症早认不清家人，去舅舅家看她，也只能是喂她吃饭，拉过手给她剪手指甲。那天，我跟舅妈道别的时候，外婆忽然喊出了我的乳名，我走到她的床前，她急急地在包袱里摸出了一包东西塞到我怀里，还用手按了按，不让我马上看。出了门，打开，是半袋菠萝豆，我疑惑地掏出一个放到嘴里，立刻，一股子樟脑球的味道，阳光下的我，泪流满面...借口隐形眼镜出了问题返回了舅舅家，我喊着：“姥姥，姥姥，是我....”，床上呆呆地坐着的老人一脸的茫然。

   年轻的爱是冲动的炽热的，有了焦灼的伤口总能很快就平复得烟消云散不留痕迹，惟有外婆的爱执迷不悟，即使是神智不清的时候仍会凭着残存的记忆知道谁是自己最牵挂的人。

   撕开包装，菠萝豆滚了一地，多希望它还是樟脑的味道，拈起一颗含在嘴里，宛如在你的怀中，我仍是那个你最疼爱的人。 2002/04/13 08:20pm

刘洪凯

把斗店交给伙计打理，出书吧。

ufo.888

嗯！小雅妹妹的文采有功力！不过在充满浪漫及附有诗意的深秋里，难免让人看了伤感，还不如发表一些充满诗情的文章来让大家分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