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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3 15:24: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高價Dunhill老斗應該算入門級古董吧
轉貼一篇張大春的文章 骨董與洗錢
這篇很有意思
尤其是最後摔破秦磚那一段

順便推薦他的一本書 "認得幾個字"

-----------------------
這些詞,那些詞》骨董與洗錢

【聯合報╱張大春】 2008.12.13 02:22 am
  

大部分關於以骨董貪汙的記載都寫得相當隱晦,看似清正廉潔的道德教訓尚不敵文人官場中對於金石字畫的崇敬之情。或者:骨董實在太好用了,誰都不願意拆穿說破……


唐魯孫先生的文章〈飄在餐桌上的花香〉提到過一個人──盛伯希。

餑餑鋪藤蘿餅的做法跟翻毛月餅差不多,不過是把棗泥豆沙換成藤蘿花,吃的時候帶點淡淡的花香。因為藤蘿花在北平並不是普通的花卉,得來不易,所以特別珍惜,不肯大量使用。我住在北平粉子胡同東跨院,小屋三楹,東西各有一株壽逾百齡的老藤,虯蟠糾錯,用巨型的豎架支撐之下,藤各依附刻峭崔嵬的太湖石上,靈秀會結。

據說丁香紫藤,樹齡愈老的愈早開花,所以別的地方花未含苞,而這兩株老藤,早已花開滿枝了。藤蘿架下設有石砰石凳,每年到花開,據說當年盛伯希祭酒最喜歡在花下跟人鬥棋隨酒,更給這小屋取名雙藤老屋,而捨下所做藤蘿餅,經過名家品嘗,一致贊好,也就成了一時名點。

盛伯希,名昱,和翁同龢、潘祖蔭等人研索鐘鼎篆隸,十分知名。這幾位往來箋翰,率用籀分,是以京師裡知道的都稱他們做「金石家」。這裡頭就傳出故事來了。

一說是潘祖蔭的弟子、一說是盛伯希的學生,也有說是出自翁同龢門下的──總之是個年輕人,某經過一家餅鋪,看見有賣馬蹄燒餅的,燒餅中央微微缺了一塊,看起來頗類一古錢。這年輕人好事,買了個回家,鋪紙濡墨,把個燒餅給拓下一張來,上呈於師,說:「我在骨董鋪子裡一眼見了一塊古錢,太貴,買不起;便央著店家讓我給拓了一張,請老師考證、考證,看是個甚麼來歷?」

為人師的不能讓弟子失望,於是翻撿出放大鏡,仔細推稽之、鑑賞之,最後說:「這是殷商時代某帝所製之錢,稀世之寶也!」這學生也著實是謔性,當下從懷裡掏出那馬蹄燒餅,說:「依弟子看,還是從這燒餅上來的居多。」

相較於翁、潘、盛三人來說,阮芸台更是此道中的前輩,他敢在自家大門上榜書一聯,曰:「三朝閣老/一代偉人」,學問、政事、道德、文章都不得了,一旦遇上骨董,還是漏了餡。前面這個燒餅故事也有安在他身上的。

阮芸台有個學問佳、人卻極其放誕狂傲的門生,叫汪中,字容甫,此人非但整了老師一個冤枉,還訛了他不少銀兩。汪容甫耳聰目明、博聞強記,識界寬,辨別精敏,其實也是阮芸台的手眼之一;阮對之倚仗頗深。

某日,汪容甫進見,打從袖子裡摸出一塊石頭來,古色斑斕,仔細辨認,發現石上隱隱約約像是題落了款識,篆法奇古。阮芸台立刻有了極大的興趣,問道:「此石從何處得來?」汪容甫道:「這就是老師一直訪求無門的古石啊!雖然看起來殘破些,上骨董鋪子裡買,一個也得要上千兩銀子呢!我花了好幾個月的力氣,僅僅找著了這個──老師細細地玩賞罷。」

阮芸台諦視再三,嘆為觀止──這就不只是玩賞玩賞而已了。結果令汪容甫毫不意外,阮芸台最後懇求著說:「我跟你買了它罷!」親師徒、明算帳,汪容甫開價不二:一千兩。

過了幾日,師徒倆又碰面了。汪容甫問阮芸台道:「我給老師蒐羅的古石好不好哇?」「好!真是好!」「那麼老師還想不想多看看幾個呢?」「當然、當然。」汪容甫於是帶著阮芸台,上河濱茶店裡逛去,信步走向茶店後頭的河灘,說:「老師看這河灘上的石頭跟您手裡那一塊比起來,孰為較佳呢?」阮芸台低頭一看:從腳邊直到河邊,像他手裡那樣的石塊何啻數千萬枚?這一下老先生懊惱起來:「你、你、你怎麼耍我?」

「偶爾的替『金石家』留一個一擲千金的笑談,您生這麼大氣兒幹嘛?」汪容甫說。

他說得好,阮芸台聽得更好──畢竟是「三朝閣老/一代偉人」,那氣魄、那寬容,他非但沒有再惱下去,反而多給了汪容甫幾千兩銀子,不知道是要買他封口?還是要謝他留名?

說到因博雅好古而沽名、而得名、而留名者,有清一代蒐羅極富的畢沅不能不提。畢沅幹到總督大位,其門生僚屬遍天下,凡識字的幾乎人人都知道:畢秋帆的名字直等於買骨董。四方骨董客探其所嗜,羅致佳品,沒有不大飽囊橐而去的。

畢秋帆在擔任陝西巡撫的時候,正值六十壽誕;正日子之前,撫台衙門裡出了一張正式的公文:凡送壽儀者一概璧謝。這是表示風節凜然,試圖倖進者自當敬而遠之。但是話中有話;那是教人拐彎兒抹角地孝敬。

有個知縣,在省中素稱能員,知道旁人不敢胡亂獻金求媚,他就更有機會了。於是獨贈古磚二十塊,篆紋斑剝,古色古香,而且磚上還有年號題識,還可以比對推治,頗容稽考,居然是秦漢之間的東西。

畢秋帆一旦得之,當然大喜過望,親喚前來送磚的家丁,當眾溫言婉語地囑咐:「我早有通告,壽禮一概不收。可今日一見你家主人能留意古物,足見不是風塵俗吏,與尋常餽送大是不同。你先回去,代我向你主人面致謝意;緩幾天我定將致函再申謝悃──來啊!看賞。」

那家丁一聽這話,樂了,連忙替他家老爺吹噓起來:「稟大人!家主人為了您甲壽,可費了心思了──大人不收贐金賀儀,家主人更不知該如何孝敬,想了許久,才想出這麼個辦法兒:召集全縣燒窯工匠,齊聚縣衙之中,由家主人親自監工燒作,再挑出燒得最漂亮的,給您送來了──這還真是一番難得的苦心哪!大人高了興,是家主人的榮幸,小的也放心了!」

大部分關於以骨董貪汙的記載都寫得相當隱晦,看似清正廉潔的道德教訓尚不敵文人官場中對於金石字畫的崇敬之情。或者:骨董實在太好用了,誰都不願意拆穿說破。骨董之鑑賞、買賣在有清一代之所以發達起來,絕對不是一般所謂「樸學大興,學問從餖飣中來」,於是累積了方家的眼力,乃能漸漸形成好古、懷古、知古、售古的專業;而是有一種絕大的集團共識,使得貪賄聚斂的行為有了高尚博雅的掩護。清末因鐵路風潮被亂軍砍掉腦袋的端方就是個用骨董洗錢洗得十分風雅的人物。

端方小有才,尤擅嵌字對聯。在兩江總督任內,與樞廷親貴、封疆大吏之間的往來極其密邇。有人就學他寫嵌字對聯,也給他來了一副:「賣差賣缺賣釐金,端人不若是也/買書買畫買骨董,方子何其多乎」。他手下有兩個幕客,一個叫沈幼彥,一個叫王效禹。

在尚未入幕之前,沈、王二人已經相熟識了。王是直隸人,沒甚麼學術,一肚子稗談野史、掌故瑣聞,聰明伶俐得很。忽然有一天,使者奉簡而來,說是沈幼彥耑邀在某茶館密敘。

沈開門見山地問:「老兄也過了而立之年,還想就這麼混下去麼?」這話嚴重,王效禹是個機靈人,立刻瞭悟,道:「是有了絕大生計了?」沈幼彥點點頭,王效禹再追問緣故,沈幼彥卻不往下說了,岔出去別立一題,道:「我知道你肚子裡珍聞軼事極多,有甚麼磚的故事沒有?」「不明白。甚麼磚?」「磚瓦木石之磚。」

是的,磚。王效禹登時笑道:「近聞你老兄這些時同端午橋制軍過從甚密,可是他手上又得著了甚麼樣的古磚了?」沈幼彥點點頭,道:「聽說制台要添一兩個幕座,專請能識得骨董器物的長才。我就想了:像你我這樣的人,或許一生吃穿不愁,但是想要立業發跡,則戛戛乎難了。咱們的手段在交際,若無登高之梯,將來如何是個了局?」

「所以你老兄就想應這個幕座,登一高枝,再展鴻圖了?」

「不是我,是我們倆!」說著,沈幼彥從袖囊之中掏出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方,攤開來一張大紙,再一瞧,是六六三十六塊拓印,每一塊上都有精雕細鏤的古文,似鳥書、似蟲文,一睹如篆籀,再觀又如鐘鼎。果然是斑斕古奧,應屬奇珍。

沈幼彥接著道:「這是個門檻兒!你肚子裡的雜學豐腆,吐囑清高,把前朝那些個金石家、鑑賞家留下來的話柄隨手一抖擻,必能讓大帥傾心側耳。到時候就算連一塊磚紋都沒考出來,說不定也能賺一青眼,令大帥有所屬意──」

「不,既然要這差事,就非到手不可。」王效禹說著,將那紙拿過來、摺好、收進自己的袖囊裡。

到期端方約見,主客落座之後,略一寒暄,主人問到正題,王效禹不慌不忙地掏出那張紙來,眉一皺,眼一低,道:「敢問大帥:坊肆主人開了多少銀子的價兒?」

這一問問得奇,明明是請你來鑑識考訂的,怎麼問起價錢來了。端方有些詫異,隨即改了顏色,道:「人家還沒開價呢!咱們這是論學問,不是生意。」

「請恕某直言:若是不開價,這價錢就大了。大帥一旦賞識起來,人家信口開闔,大帥豈不要破財了?」

端方聽到這兒,也皺起眉來,轉臉衝沈幼彥道:「貴友倒是很能替我打算盤哪!」這話任誰也聽得出來,是一根軟釘子──不消說:差一步,就要端茶送客了。沈幼彥還沒來得及接腔,王效禹又道:

「近日市面兒上多漢磚,漢磚上的文字大多是某年、某月、歲在某某之詞。因為漢武好長生,常見萬歲之詞。三國之磚,就有墓誌之文了,此後一直到隋唐,磚上有文字的,大多是壙磚,就很少見磚上刻字的了。」王效禹不慌不忙地說:「倘或是古磚,要在秦漢之間。彼一時也,宮殿起造得多,磚石用得也多──試想阿房宮一路綿延三百里,得用幾千萬塊磚呢?無論如何摧殘破壞,必有孑遺;且每磚文字,理當一致,然而至今不見有兩磚同出一文者,這,不是很怪的事麼?

「再者,即便取自三百里宮城,但凡有一起宮殿,必是一處窯燒,才能整齊畫一,磚上的文字也才能相互連綴,以彰顯上下四方之美,試看:如今市上風行之磚,竟然也沒有同出於一處殿宇者,豈不奇怪?大帥今日得了這三十六塊磚,想必是來自三十六處宮殿之物,不多不少,六行六列,每殿之磚,分寸恰足,可見這三十六殿的規模形製,居然是一模一樣的──難道三十六殿是『貢院考棚』麼?」

才說到這裡,端方已經明白了王效禹的意思:古殿磚根本是假的。他哈哈大笑,起身一揖,道:「王夫子!你還真是本帥要訪找的人才哪!好,我再問你:倘若坊肆主人真來問消息,也開了價,我該怎麼還呢?」

「大帥高明!不還價,就是不要了;不要雖不至於上當,可不上當也發不了利市。大帥問如何還價,就是還有出手轉讓的意思了……」王效禹略一沉吟,指著拓紙邊邊角角上的一枚磚印,畫了個圓圈,道:「大帥殺他一半兒的價,再砸了其餘的三十五枚磚,獨獨留下這一枚清賞。此事還得當著那坊肆主人面前為之──這樣一來,彼此就心照不宣了。」

這裡頭的玄機甚深:當著騙子的面摔壞三十五枚假秦磚,意思就是揭穿他的把戲;揭穿了騙術,卻還肯付錢買剩下的一塊磚,明擺著就是說這剩下的一枚古磚將來是另有用處的。有甚麼用處?來行騙的坊肆主人自然不會不知道──但是這待價而沽的魄力,就只有總督大人幹得出來了。屆時總督要轉騙他人,要喊價,坊肆主人能不幫趁幫趁嗎?

王效禹的一番話是生意,哪裡是學問呢?不,在端方眼中,這才是他要的學問呢。此後沈、王二人在端方幕中直到他出任鐵路督辦為止,沈幼彥刮了多少銀子沒人知道,王效禹開了一家銀行倒是海內知名的。

【2008/12/13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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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13 16:03:0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的老祖宗已经把事情摸索得很成熟漂亮了 ...

......

      清朝有“大学士管部”的制度,勋业彪炳的左宗棠,以东阁大学士奉旨“入阁办事”,自然是管兵部;宝均金则是以武英殿大学士,继去世的文祥管户部,实掌度支大权。对于左宗棠借重民息的洋债,啧有烦言,这是胡雪岩也知道的;如今听徐用仪提到均宝,正说到心事上,不由得便将身子凑了过去,声音也低了。

  “我没有跟宝中堂打过交道。请教筱翁,有没有路子?”

  “有条路子,我也是听说,不过可以试一试。”“什么路子?”

  “是这样的——”

  “法不传六耳,”徐用仪说得仅仅只有胡雪岩听得见。于是,在摆点心请徐用仪时,他抽个空将古应春找了来,有话交代。

  “你对古董字玩都是内行,我想托你到琉璃厂走一趟。”

  古应春不免奇怪,胡雪岩到京,正事一件未办,倒忽然有闲情逸致要物色古董字画,其故安在?

  看得出他心中的疑惑,胡雪岩便又说道:“我要买样东西送人。”

  原来是送礼,“送哪个?”古应春问。

  胡雪岩接过他的手来,在他掌心写了个“宝”字;然后开口:“明白?”

  “明白。”

  “好。”胡雪岩说:“琉璃厂有一家‘海岳山房’,上海的海,岳老爷的岳。你进去找一个姓朱的伙计,是绍兴人,你问他,某某人喜欢什么?他说字画,你就要字画;他说古董,你就要古董,并要关照:东西要好,价钱不论。”

  “古应春将他的话细了想一遍,深深点头,表示会意:“我马上去。”等他回来,主客已经入席了;胡雪岩为古应春引见了徐用仪,然后说道:“来,来,陪筱翁多喝几杯?”接着又问:“怎么样?”

  “明天看东西。”

  胡雪岩知道搭上线了,便不再多问

     ......


      等客人走了,胡雪岩问起海岳山房的情形,古应春告诉他说,会到了姓朱的伙计,问起宝均金喜欢什么?姓朱的答说都喜欢,古应春便照胡雪岩的话交代,价钱贵不要紧,只要东西好,当下约定次日上午看货。

  “你早点去。看过了,马上陪洋人到贤良寺来。”胡雪岩又说:“左大人犒赏神机营,我倒想好了一个办法,不知道办得通,办不通。都等明天下午再谈吧!”说罢,打一个呵欠。海岳山房的朱伙计,外号“朱铁口”;所以有这个仿佛星相术士艺名的外号的由来是,他对古董、字画、版本的鉴别,无一不精,视真必真,说伪必伪。因此,虽是受人雇用的伙计,而琉璃厂中古玩铺、南海店的掌柜,当面都尊称他为“朱先生。”

  古应春做事很精细,知道了朱铁口的本事,有意拉交情,委屈自己主顾的身分,也称他为“朱先生”,朱铁口自然谦称“万不敢当”;自己建议:“叫我老朱好了。”“恭敬不如从命。”古应春说道“老朱,你有些什么东西给我看。”

  那一声“朱先生”改变了朱铁口平时接待顾客的方式,“东西很多。”他随手捧起一方砚池说:“古老爷,你看。”古应春看那方砚池七寸长、五寸宽、三寸高,色如猪肝,正面两边各有一行篆字,右边是“丹心贯日”,左边是“汤阴鹏举志。”

  “原来是岳武穆用过的。”

  “不光是岳武穆用过,明太祖还用过呢!”朱铁口微笑着说。

  古应春仔细一看,砚池右侧还刻着四行楷书:“岳少保砚向供宸御,今蒙上赐臣达”古忠臣宝砚也,臣何能堪?谨矢竭忠贞,无辱此砚。洪武二年正月朔日,臣徐达谨记。”“徐达是明朝开国元勋第一位,又是明太祖的儿女亲家;这方砚有这样的来历,明朝人的笔记当中,一定有记载的,老朱,你说是不是?”

  朱铁口笑了,“听古老爷这话,就晓得是内行;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是不是中山王徐达收藏过,也不必去谈它了。”他将砚池置回原处又说:“古老爷,你请里面来坐。”

  所谓“里面”是帐柜后面的一间头室,一关上门,就靠屋顶一方天窗透光进来,阳光斜射,恰好照亮靠壁的方桌。朱铁口等古应春在对面坐定,方始俯身向前,低声开口,神态显得神秘而郑重。

  “古老爷,你是哪位介绍你来的?”

  “是我的东家交代我来的,没有人介绍。”

  “贵东家是哪位?”

  古应春有些踌躇,不知道能不能透露胡雪岩的姓名,因而久久未答。

  “就说让我来找你老朱,问一问宝中堂喜欢什么。东西要好,“古老爷”,朱铁口说:“贵东家是怎么关照你的?”价钱不在乎。”

  “那就怪不得你不肯说破了,贵东家没有交代清楚。”朱铁口说“贵东家要买古董字画送宝中堂,当然是有作用的。到底是为了啥,预备送值多少钱的东西?古老爷,你老实告诉我;我来替你盘算一下,包你一钱不落虚空地,都用在刀口上。”

  古应春听出话中大有曲折,看朱铁口意思诚恳,便老实答道:“确如你所说,敝东家没有交代清楚。老朱,你能不能先把其中的奥妙告诉我,我再看能不能替敝东家作主。”“这有何不可。”朱铁口说:“我们这里跟各王府,几位中堂府上都有往来的。说穿了——”

  说穿了是卖官鬻爵,过付之处,公然受贿,有所不便。所以要有人居间来遮蔽形迹。

  “假使说,你古老爷想放个考官,或者少爷乡试要下场了,怕‘场中莫论文’,想买个‘关节’就得要到打磨厂去请教江西金溪人开的,卖‘闱墨’的书坊,他们会跟你讲价钱。倘或要谋缺谋差呢,就得来找我们,我们会替你去问了来告诉你,要送什么东西,自然是在我们这里买——”“慢慢!”古应春打断他的话问:“你是说一定要在你这里买?”

  “是的。”

  “价钱由你开?”

  “当然。”

  “能不能还价?”

  “能还价,怎么不能?”朱铁口说,“古老爷承你看得起,我不忍赚你的昧心钱,所以要请你告诉我,贵东家打算谋个什么差缺,我好告诉你真正的行情。”

  “嗯,嗯。”古应春细想了一下,还有不甚明白的地方,便又说道:“请你举个譬仿我听听。”

  譬仿,你老想放上海道。我去问了来告诉你,送宝中堂一部‘玉枕兰亭’就可以了。这部帖要十二万银子,你买了这部帖送进去;宝中堂知道已经到手了,就会如你所愿。其实呢,上海道的行情是十万银子,我们外加两成帽子,内扣两成回佣,一笔交易赚四万。如果主顾精明,磨来磨去讨价还价,顶多磨掉外加的那两成帽子;至于放交情,象你老这样的,我就老实告诉你,十万银子一文不能少。”“喔,原来如此。”古应春又问:“如果不知道你们这里这条门路,另外托人去活动呢?”

  “他们也会告诉你,送一部‘玉枕兰亭’,而且告诉你要到哪里去买。”朱铁口又说“这个法子是乾隆年间和珅发明的;他说送什么东西,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收藏,我们去问价钱的时候,顺便就把东西带回来了。”

  “多谢,多谢!我学到了一个秘诀。不过,还有一点想请教,譬如说,我倒不想讨价还价,直接想送某人多少,这又怎么办呢?”

  “这我们也有规矩的。先问你送什么人,送恭王有送恭王的东西,送宝中堂有送宝中堂的东西”譬如你说送恭王,我会告诉你,喏,这方岳少保砚,两千;那部‘阁帖’三千;一部宋版杜诗五千,你如果想送一万银子,凑起来正好。”“有没有帽子在里头?”

  “货真价实,不加帽子。”

  朱铁口解释这种情形跟卖差卖缺不同;譬如上海道一缺值十万银子,收到十万,则该到手都到手了,外加帽子吃亏的是“买主”。

  倘或有人想送八万,而实际上照底价只是七万银子的东西,岂不是侵吞了“卖主”应得之款?信用一失,另觅别家过付,这样好的买卖做不成,真正贪小失大,不智之甚。“老朱,你把话都说明了,我也不能有一点骗你”敝东家不是谋差谋缺,另有缘故;想送多少我虽还不知道,不过猜想不是三、五万银子的事。等我回去问清楚了,我们再进一步商量。”古应春又加重了语气说:“老朱,你请放心。除非不送,要送一定请你经手;即使敝东家想另找别家,我也不会答应的。 ”

  看他说得如此诚恳,又看他的仪表服饰,朱铁口知道遇见阔客了,这件事成功,掌柜起码要分他几千银子,大可自立门户了。

  转念到此,心花怒放,“古老爷栽培,感激不尽。”朱铁口站起身来请了个安说:“古老爷想来收藏很多,不知道喜欢玩点什么,看看我能不能效劳?”

  古应春心想,既然拉交情,就不以空手而回,但一时想不起要些什么,便信口问道“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有,怎么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有,怎么没有?古老爷请到外面来看。”
  
     ......

   《红顶商人》,高阳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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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曾尖銳描述道,『如果有100%的利潤,資本家們會挺而走險;如果有200%的利潤,資本家們會藐視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潤,那麼資本家們便會踐踏世間的一切。』

這些馬克思曾經批判的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消極事物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也一定程度存在,金錢至上主義,『以物為本』主義等等,造成了人的被異化和物化,社會道德的敗壞以及人對人的剝削與壓迫。


古董是種技術技巧與文化傳遞的重要依據 把玩老煙斗也許 也屬於此間範疇的吧

老D斗翻新造假之事絕對存在的 也許草民應該轉換去收集早年的PARKER或是Hardcastle's
畢竟購入成本要低的多 呵呵 造假者也就不屑去搞它的吧

[ 本帖最后由 prokenny 于 2008-12-13 17: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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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長
高陽的書 敝人高中時就非常喜歡看了
中華日報的社論 也多是時任主筆的他寫得
後來可惜了 貪杯過了頭 金錢控制能力不太好
聯經給的筆潤 經常一拿到就轉去還債了
相比之下 淩解放先生 就把自己經營的非常好

回Kenny
拿古董洗錢賣官鬻爵 那也不稀奇
奇的是  把其他磚砸了反吃賣家 買了唯一那塊吃下家 這種狠勁
(嗯 村中神秘的"5"與歪斜"*"事件....)
敝人也曾經從ebay憑者幾張模糊照片 買過高價的D記老root
收到後 有些地方怪怪的 去信倫敦問過幾次
轉手時 連同與倫敦來信 一併打印出來給賣家
總言之 講清楚 說明白 避免任何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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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 薛家柱寫的那本胡雪岩
完全不能與高陽的文字及對於歷史文化背景的考據相比
胡雪巖 紅頂商人 燈火樓臺 這三套書確實非常的棒

高陽還有清朝的皇帝 明朝的皇帝
這類明清歷史典故 也許無人能出其右的 但是這二套書 我一直沒有辦法讀完它
也許這書的內容對草民來說確實是太艱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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